■李敏
立夏過后,白枇杷悄然出現在水果攤上,這種南方的佳果,色澤微黃,瑩潤如玉,帶著初夏特有的清香,令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垂涎欲滴。我眼前不由浮現出幾年前第一次采摘白枇杷的情景來。
記得那個陽光明媚的周末,有朋友提議組團去寧海采摘白枇杷,獲得眾人響應,于是一行七八戶人家,浩浩蕩蕩,直奔大山深處的一個小村莊。
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之后終于抵達目的地,舉目望去,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幀初夏時節清幽迷人的畫卷。遠處峰巒疊翠,郁郁蔥蔥的大山環抱著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,漫山遍野都是一片一片的枇杷林。
朋友聯系的果農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,個子不高,瘦瘦黑黑的臉上透著農民的樸實和熱情。簡單打過招呼,他便給我們每人發一個籃子,自己戴上一頂草帽,走在前面帶路。
夏早日初長,南風草木香。順著彎曲的山路盤旋而上,五月的盈盈綠意點綴在山水之間,微風挾帶著草木特有的清香,令人心曠神怡。孩子們如一只只沖出樊籠的小鳥,歡快地奔跑在山間小路上,灑下串串歡聲笑語。大人們則提著籃子緊隨其后,說說笑笑,悠閑放松的神情卻掩飾不住“久在樊籠里,復得返自然”的那股興奮和新奇。
走到半山腰,帶路的果農說這里就是他家的枇杷林了。大家忙放下籃子,迫不及待擷取近在咫尺的美味。孩子們更是興奮,恨不能爬到樹上去,對他們而言,“摘”的樂趣尤甚于“吃”。看著眼前的枇杷樹,我想起明代歸有光的《項脊軒志》——“庭有枇杷樹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蓋矣”。讀的時候不覺得,當自己真正站在枇杷樹下,才體會到“亭亭如蓋”一詞之妙。枇杷樹并不高,但枝葉茂密,向四面撐開猶如一頂綠色的大傘,為人們遮擋夏日驕陽。
成熟的枇杷用一個個紙袋包裹著,像新娘還未揭開神秘的面紗。我伸手摘下離我最近的一個,輕輕撕開外面的紙袋,飽滿圓潤的白枇杷赫然出現在眼前。從果蒂處撕開薄薄的一層果皮,白色的果肉猶如羊脂白玉,晶瑩的汁水滲出,簡直可以和荔枝相媲美。咬上一口,絲絲清涼甜潤的滋味頓時蔓延開來,順著唇齒、舌尖,直抵心頭。“好甜”,我禁不住脫口而出。相比以前吃過的黃枇杷,味道可謂天壤之別,白枇杷沒有酸味,口感醇厚綿長,又沙又軟,甘甜清冽,回味無窮。“從今抵鵲何消玉,更有餳漿沁齒寒”,詞窮的我想起明代沈周的詩句,炎炎夏日里品嘗白枇杷,其意境,著實妙不可言。
白枇杷為何需要包裹紙袋?我也是問了果農才了解到,這么做的原因有兩個:一是白枇杷糖分高,易遭蟲害;二是5月份陽光強烈,白枇杷經暴曬易出現裂紋。為避免這兩點傷害,保證白枇杷的品質,只能在枇杷果尚青澀時套上紙袋保護起來。我不由驚嘆一聲:“一個一個地套,這滿山的枇杷樹,需要多大的工作量呀!”果農憨厚地笑笑,說套袋的時候全家老小齊上陣還不夠,要另外雇傭人手,沒日沒夜地趕工。望著他黝黑的臉上細密的汗珠,看著籃子里一顆顆飽滿的白枇杷,我不由百感交集,誰知籃中果,顆顆皆辛苦呀!
世界上找不到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,這個道理,深入枇杷林中我體會更加深刻。白枇杷雖然普遍很甜,但不同的兩棵樹,由于受土壤、光照、水分、樹齡等影響,甜度也是不一樣的。淳樸的果農把他印象中最甜的一棵樹介紹給我,我嘗了一顆,果然口感更勝一籌,忍不住大快朵頤。我邊吃邊和果農聊天,了解到要想白枇杷甜度高,除了精心護理外,施肥也極其重要。因為甜度和鉀離子有關,因此白枇杷樹需要鉀肥多,氮肥少,所以必須施有機肥,而不能施化肥……
太陽西斜,我們戀戀不舍地返程了。除了自己摘的,每家又另外購買了幾箱白枇杷帶回去。我也不例外,一口氣買了8箱,如果不是看到后備廂塞滿了,我還想再多買點。如此美味的佳果,當然要帶回去和親友、同事們分享,才不辜負農民的辛勞和大自然的饋贈。
東園載酒西園醉,摘盡枇杷一樹金。又是一年枇杷香,只有辛勤的付出才能最終收獲甘甜,于果農、于我們每一個人,皆是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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